开云电子《哪吒2》票房破60亿中国影史第一导演饺子到底要反抗什么?《哪吒之魔童闹海》票房突破60亿元,成为中国影史票房榜第一名,仅用时8天,而《长津湖》则花了两个月。
3.《哪吒之魔童闹海》制作过程中,超过100家国内动画公司参与,人数超过4000人,涵盖动画、特效、编剧、美术等各个专业领域。
》在上午10点20分准时开映。几位年轻人结伴走进影院,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观影过程中,他们时而大笑,时而沉默,时而流泪,时而鼓掌,仿佛被银幕上的故事深深牵动。
电影结束后,他们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等待着彩蛋。彩蛋结束,他们依旧没有摘下3D眼镜,仿佛还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久久不愿回到现实。
我走出影院时,已是中午12点50分。在检票闸口处,一位母亲带着三个孩子正拿着3D眼镜,向引导员询问影厅的位置。拐角处,一群年轻人正在取票,等待下一场《哪吒之魔童闹海》的放映。
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截至2月6日晚间,《哪吒之魔童闹海》的累计票房已突破60亿元,超越《长津湖
》,登顶中国影史票房榜。这一成绩,仅用8天,而《长津湖》则花了两个月。《哪吒之魔童闹海》的口碑也很好,豆瓣评分8.5。
银幕上,哪吒在命运的重压下倔强生长;银幕外,导演饺子的故事同样令人动容。两个灵魂,在光影中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饺子,本名杨宇,曾是一名普通的医学生。在旁人眼中,他本应在医院里安稳度日,但儿时对动画的热爱,让他毅然转行,踏上了自学动画的艰难之路,旁人冷眼相待,内心自我挣扎。
饺子和哪吒一样,不认命,不服输,用热爱和坚持打破命运的枷锁。饺子为追求动画梦想,不顾外界质疑,勇于改变;哪吒明知自己是魔丸转世,却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
1980年,杨宇出生在四川泸州的一个医学家庭。父亲是泸县人民医院的放射科医生,母亲则是医院保管室的管理员。他的童年正值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物质生活虽不富裕,但文化氛围逐渐开放。在父母严谨的医学世界之外,杨宇对画画和漫画的热爱悄然生长,成为《圣斗士》和《七龙珠》的忠实粉丝,历史书上写满了他手绘的涂鸦。
然而,在那个年代,画画被视为“不务正业”,医生才是铁饭碗。父母希望他选择一条稳定的职业道路。
1999年,杨宇考入华西医科大学(现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主修药学。大学期间,他深受科研氛围的熏陶。学校里,许多人花费十多年做实验却难以出成果,这是科研领域的常态。
多年后,当被问及是否觉得用五年时间制作《哪吒之魔童降世》过长时,他淡然一笑:“五年的时间不算长,能在五年内做出成果,已经十分幸运。”
大学期间,杨宇经常参加校园宣传工作,把许多创意画在海报上,获得过不少好评。2002年,大三的他通过同学接触到三维计算机图形软件MAYA,开始将脑海中的画面置入软件中,一个个画面开始在屏幕上演绎出来。
杨宇并非盲目投身动画领域,而是做了理性的调研分析。他在网上搜集从业人员的作品,与自己的作品进行对比,发现自己的作品并不差。
基于这种判断,毕业时开云电子,他没有选择与专业相关的公司工作,而是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那一年开云电子,中国动画行业正处于低谷期。国产动画市场被低幼向作品占据,原创动画几乎无人问津。与此同时,互联网的兴起为自学提供了新的可能。
2005年,杨宇突然辞去广告公司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家。生活是窘迫的,心情是憋屈的。父亲在他刚工作时去世,他与母亲住在成都的二手房里,靠母亲每月1000多元的退休金度日。客厅、卧室、厕所记录下他在现实世界的所有轨迹,“原本光生生的一张脸上也有了浅浅的V字纹”。
日子是难熬的,灵感是活跃的。2008年,杨宇用MAYA制作出短片动画《打,打个大西瓜》,时长16分12秒。动画短片通过“饺克力”的账号在土豆网发布后,播放量很快突破100万。
短片的片名来自周星驰主演的电影《鹿鼎记2:神龙教》。周星驰饰演的韦小宝与反派激烈厮杀,掉落山洞,难以脱身,却意外获得黄金宝藏。刀光剑影中,韦小宝笑道:“还打,打个大西瓜啊?”
《打,打个大西瓜》讲述了黑梅花国和红桃国因骨头岛归属问题谈判破裂,引发战争。两国的两名飞行兵在空战中飞机坠毁,困于荒岛。起初敌对的他们,在荒岛生活中逐渐放下成见,一起捕鱼、下棋,成为挚友。当第三国救援队到来时,他们拒绝救援,选择留在荒岛享受自由。
《打,打个大西瓜》打破常规战争片思维,展现战争下人性的转变,这对《哪吒》系列打破传统神话叙事束缚,重新诠释角色和故事有启发。而《哪吒》敢于对经典神话人物进行颠覆性塑造,与《打,打个大西瓜》大胆创新的思路一脉相承。
杨宇凭借《打,打个大西瓜》横扫国内外27个专业大赛30多个专业奖项,被网友评为“2009年华人最牛网络原创动画短片”。
2009年底,杨宇和朋友刘文章在成都开设“饺克力”动画工作室,杨宇专注内容,刘文章任总经理。
二人都对中国动画抱以理想,但公司要生存,网络游戏、视频广告行业的商单不断被承接过来,以此维持公司运转。于是,公司出现了用受制于人的内容商单供养自主发挥的动画创作的生存局面。
2013年4月24日,杨宇发布第二条原创作品《老板的女人》。这是和优酷合作的商单,站内播放量超过500万,行业里战绩平平。这反而勾起人们对《打,打个大西瓜》的思念,时不时有人发问:下一个“大西瓜”在哪儿?
哪吒系列的第二部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在立项之初就已经规划在内了。可以说,哪吒系列电影最初便是自上而下诞生的产物。
我们从河流一级主体光线传媒往上寻觅,内容生产和分销渠道是二级支流,往上追溯出影业、出版、动画、经纪等支流,再往上追寻,就能找到四级支流里的彩条屋影业。当我们来到第五级河道时,就能看到可可豆动画公司了。
王长田也是理想主义者。他是辽宁人,1988年从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全国会办公厅新闻局工作,后辗转于《中华工商时报》、北京电视台。
他是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中国早期改革人才,在资金紧张、人才匮乏、市场认可度低的困境下没有退缩。反而在1998年投入市场的浩瀚海洋之中,建立中国第一家专业电视策划与制作机构“北京光线电视策划研究中心”。第二年,便打造出“中国娱乐界的《新闻联播》”——《中国娱乐报道》。
2006年,他开始尝试电影发行,光线传媒首部作品《伤城》取得高票房。在与华友世纪合并又放弃、借壳上市计划流产的过程中,虽遭遇挫折,但也能看出他在商业决策上的果断。
2011年—2020年,是光线传媒上市成功和多元化发展的关键时期。在此期间,王长田的“五级河流”商业构想被提出和落地,策略是密集性投资、起用新人导演、低成本试错、通过系列化方式实现内容的规模化。
王长田能用的人叫易巧。他当时是光线传媒动画部门唯一员工,大学时期被《打,打个大西瓜》所折服。2014年,他成为光线传媒旗下动画公司彩条屋的CEO,拿着钱找人是当务之急。
易巧深知饺子的才华,非常欣赏他的作品,认为他是能够为国产动画带来新突破的人才。当他带着王长田的意志给饺子拨打电话时,饺子认为他是骗子。
毕竟在此之前,他也接触过不少看似有合作意向,最终都不了了之,甚至是想空手套白狼的人。不过,易巧在电话中展现出的诚意和专业,让饺子感觉到这次不太一样。
见面后,易巧向饺子描绘了一个宏伟的蓝图,提出“咱们花上三五年时间,沉下心做一部长片,你来不来?”
这个提议深深触动了饺子的内心。在此之前,饺子一直怀揣着制作一部优秀长篇动画电影的梦想,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和平台。易巧的话,让他看到了实现梦想的曙光。
经过几个月的深思熟虑,饺子给易巧递上了一个排版虽难看,但内容却饱含心血的PPT。这个PPT便是后来大火的“哪吒”项目的雏形,最终成为现象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
这部电影的制作班底堪称豪华,实际参与制作的人员超过1600人,在国内动画电影制作领域名列前茅。起初,全片设计了5000多个镜头,是普通动画电影的三倍之多。经过导演精挑细选,最终保留2000个。成片中特效镜头多达1318个,占比达80%,为了完成这些特效,全国20多个特效团队齐心协力,共同助力。
剧本的打磨也下足功夫。初稿花费半年时间完成,经历66次修改。从整个故事的世界观架构,到每一个角色的性格塑造、行为逻辑,都经过反复斟酌与打磨,力求尽善尽美。
在角色设计上,更是创意十足。光是哪吒的形象,就设计100个版本,最终才确定那个又萌又叛逆的经典形象。敖丙作为与“魔丸”哪吒相对的“灵珠”角色,戏份大幅增加,成为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人物。太乙真人的形象彻底颠覆,操着一口四川方言,幽默风趣,成了影片中的喜剧担当。李靖夫妇的性格也进行了对调,让人物关系更加丰富立体。申公豹的性格复杂多面,不再是单纯的反派。还有活宝结界兽,其形象灵感来源于四川金沙遗址出土的殷商时期文物,为影片增添了独特的文化韵味。
动画特色方面,影片巧妙运用毽子、宝莲灯、换身符等情感符号,为观众带来一场视觉盛宴。叙事结构简单且类型化,却将哪吒的逆天反抗精神融入深刻的宿命与人性困境之中。动作设计借鉴李连杰主演的《黄飞鸿》系列电影,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服饰设计则参考中国古人服饰特征,并结合现代人的审美习惯,既保留传统文化的韵味,又符合当代人的审美需求。
在创作《山河社稷图》相关情节时,创作团队遇到了一个让饺子时常对媒体提及的难题。原作对此描述并不详尽,而《山河社稷图》原本的主要功能仅是将神仙封于仙界之中,创作团队觉得这样的呈现方式,在画面上缺乏张力与表现力,不够刺激。
于是,大家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改进。后来开云电子,饺子从中国盆景中汲取灵感。他们把一瓣瓣荷叶设计成盆景般的布局:有的荷叶之上高山林立,有的荷叶呈现出草原风貌,有的荷叶仅有一棵巨树矗立,还有的荷叶分布着许多条瀑布。每一片荷叶都自成一个小世界,宛如精致的盆景。
在此基础上,团队又加入一支“指点江山笔”,将其打造成与《山河社稷图》配对的法宝。这支笔能够改变图中世界的一切,如此一来,整个世界便鲜活了起来。
整个制作过程可以说是苦中作乐。至于“苦”的部分,饺子不愿多提,但他分享了一件让他印象深刻的趣事。
在制作申公豹变豹子头的镜头时,团队曾将这一部分外包给一家特效公司。然而,负责该镜头的特效人员花了两个月时间,始终未能达到理想效果。后来,这位特效人员因个人原因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原公司无奈之下,只能将这个镜头退回给饺子的团队。于是,团队又找到了另一家特效公司接手。巧合的是,这家新公司正是那位离职特效人员的新东家。
他的领导得知他曾负责过这个镜头,便对他说:“听说你对这个镜头很有心得,还是交给你来做吧。”
谈到这段经历,饺子表示:“如果你问我,人能否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不晓得,但是我晓得让申公豹长毛就是他的命运。”
最终,《哪吒之魔童降世》以50.36亿元人民币收官,位列中国电影票房总榜第4名、动画票房第一。
2019年9月和10月,《哪吒之魔童降世》进行两次密钥延期,电影还在影院播放,但创作团队已经启动第二部电影的工作。
创作是缓慢的。饺子带领编剧团队在《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基础上寻找新的人物关系、故事框架、剧情起伏,结束时,约莫过去两年时间。
人物的性格与需求是推动剧情往前走的底层燃料。哪吒是叛逆不羁的魔童,内心渴望认同却浑身带刺;敖丙是背负家族使命的龙族太子,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藏着隐忍与挣扎;李靖在严父形象的枷锁下,藏着对儿子深沉却笨拙的爱。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困惑,如果没有困惑,人物便没有突破自身的动力。在《哪吒之魔童闹海》中,最大的意难平是申公豹,作为全村唯一的“大学生”,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的导师陷害,父亲断臂,弟弟惨死。人们在他身上看到的不再是,而是怜悯。
在总台央视中文国际频道的对话中,饺子透露,制作过程中他们曾将部分重点镜头的制作寄希望于国际团队,期待借助其成熟技术与经验实现惊艳效果。然而,实际合作后却发现,国际团队的成果未能达到预期。关键时刻,中国的团队挺身而出。
超过100家国内动画公司投身其中,人数超过4000人,涵盖动画、特效、编剧、美术等各个专业领域,从片尾密密麻麻滚动的字幕便能直观感受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名单涵盖行业内众多知名团队,像制作《深海》的十月文化、参与《白蛇》和《长安三万里》的制作团队,甚至连同档期竞争的《熊出没》所属方特也参与进来,集结了行业内的中坚力量。
为了呈现出震撼的视觉效果,影片采用国际领先的三维动画技术,并融合中国传统水墨画元素。在制作过程中,需要解决自主研发动画渲染技术的难题,要协调大量的动画师、特效师等专业人员,确保全片1500多个镜头、80%特效镜头的能高质量完成。
负责CG视效创作的深圳洛克特视效公司创始人聂华军接受媒体访谈时说,影片特效量巨大,平均每个镜头至少有5种特效元素,每个镜头的特效模拟缓存量在10T以上。
以影片中一个开海的镜头为例,海面被挖开的直径距离是5000米,相当于十六七个航母的尺寸,深度更是高达3700米,海水特效的制作难度极高,制作团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进行技术攻关,为影片的高质量呈现提供技术支持。
制作过程中,先绘制,再手动K帧,添加特效,不断迭代。团队制作了约上千根刺,每根刺轨迹不同,都有独立;手动K出600多块割破的碎肉,开发工具控制碎肉运动轨迹,每块肉都有绑定器。多种方式结合,让穿心咒在身体上割裂的过程清晰可见,画面代入感极强。
在《哪吒》系列动画制作过程中,起初因团队知名度有限,合作资源受限。但随着《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成功,行业格局发生改变。《哪吒之魔童闹海》制作时,出现了新的人才流动模式——“驻场”。
制片人刘文章接受媒体访谈时说,那些与可可豆动画合作的公司,派人到可可豆待一段时间,完成手头的工作。一时间,出现了全国的动画人才频繁往返成都的独特人类学现象。
最终,我们在影院里看到的电影全片镜头数量达到2400个,其中特效镜头超过1900个,特效制作更加精细,战斗场面更加恢宏壮阔。
剧情相较于前作,更加复杂和深入,角色数量几乎增至三倍。神话故事的内涵被续写、创新和外延,人性、命运、友情和家族等主题被囊括进来,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饺子在媒体的访谈中提到,许多团队甚至亏本接单,只为将最好的效果呈现给观众。一路荆棘满布,饺子带着背后的数千人一起抵抗命运,一起改变规则。
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后的活动现场,饺子留着清爽短发,身形精瘦,身姿笔挺。他站在台上,话语间满是对创作理念的阐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成功带来的自信与意气风发。那时的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创作的无限憧憬,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初尝胜利果实的喜悦。
等到《哪吒之魔童闹海》宣传期,再次出现在大众眼前的饺子,模样发生显著变化。头发变得稀疏,身形微微发福。面对记者提问,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当谈及创作过程中的难题时,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凝重,陷入短暂的思索。
我们这代人的幸运是,亲眼见证文明基因在数字时代的表达裂变。当哪吒的混天绫缠住好莱坞的星条旗时,那不仅是技术的胜利,更是古老智慧对单向度现代性的温柔反驳。
此刻,中国动画产业图谱正剧烈生长:成都的渲染农场、杭州的衍生品工厂、横店的虚拟制片棚、敦煌的文物数字库……无数星火正在重绘这个行业的银河。